23歲的次仁桑姆剛剛參加工作,身為教師的她工作以來的第一個任務,就是護送29個來自西藏阿里地區(qū)的同學來到河北涿州學習。
這兩個直線距離3000多公里的地區(qū)跨越了中國地形的三大階梯;70多個小時的火車穿越了整整3個晝夜終于平安抵達。而對于這29位西藏同學來說,接受職業(yè)教育學習之路才剛剛啟程。
起點就是河北省涿州職教中心。包括29位西藏同學在內(nèi)的全國600多名特困生、學困生將在這里完成兩年的職業(yè)教育學習。從第三年開始,他們將會到企業(yè)“邊工作邊學習”,并完成3年由北京師范大學(網(wǎng)絡教育)提供的大專教育。
這個被稱為“五年成長助學”的計劃由中國社會福利基金會授漁基金啟動,基金執(zhí)行主任兼秘書長高繼輝十分樂觀且信心滿滿:“以往慈善只講‘救助’,給學生錢;而我們是‘助學脫貧’,教給學生營生技能?!痹谶@里,“授漁”二字顯得意義深遠。
“醉氧”
粗壯又彎曲的長發(fā),各式耳釘,通紅的臉頰,這些15歲的藏族姑娘面對鏡頭和陌生人有些閃躲,因為語言問題,大多數(shù)時候她們只是笑笑,露出潔白的牙齒。這次遠離家鄉(xiāng)的求學之路,對于他們來說有許許多多的“第一次”。
阿里地區(qū)很少有樹木。一路上,火車窗外的景色讓孩子們瞪大了雙眼。能歌善舞的他們在車廂里大聲地唱起了歌,“他們最喜歡唱《我愿》。這首藏語歌寫的是草原啊,天上的鷹啊,是一首自由自在的歌?!睅ш犂蠋煷稳噬D沸χf。
這些來自西藏的孩子到過的最遠地方就是拉薩,有些甚至從來沒有走出過阿里地區(qū)。阿里海拔較高,一年有兩個月的時間大雪封路,“外面進不來,里面也出不去?!贝稳噬D氛f,停水停電在那里十分常見,通訊也是件麻煩事兒。有幾個孩子花了二三百元買了手機,專門用來跟家里聯(lián)系,但他們也只能打到阿里地區(qū)的親戚家中,再由親戚通知到鄉(xiāng)和村?!昂芏鄷r候要騎馬去,整個過程可能要花費兩三天時間?!?/SPAN>
剛剛來到平原,孩子們在興奮之余還有些許不適應?!白蛲碛袔讉€男孩‘蹬蹬蹬’跑下樓,說有點頭暈睡不著覺?!睂W校的老師解釋說,孩子們習慣了高原地帶的稀薄空氣,來到氧氣相對充足的平原就會有些“醉氧”。
在河北依然炎熱的陽光下,藏族的孩子們還穿著薄毛衣和長袖衣褲?!八麄兒π撸幌矚g把胳膊露在外面?!贝稳噬D氛f。土生土長的西藏人次仁桑姆在13歲來到上海讀書,一直在內(nèi)地讀完大學又回到西藏繼續(xù)做老師,“一開始也會因為想家把自己悶在被子里偷偷哭?!贝稳噬D肥掷斫夂⒆觽冃迈r感中夾雜的焦慮。不過,她最擔心的還是學生的身體健康,在火車上就有幾個學生感冒。為此,高繼輝介紹,他們專門為孩子們購買了意外險和醫(yī)療保險。
次仁桑姆將會留在涿州陪伴孩子們一個月,幫助他們適應現(xiàn)在的生活。雖然與學生們接觸的時間不長,次仁桑姆還是有些舍不得他們。這位在孩子們眼中脾氣好的老師很少翻臉,頂多就是沉著臉教訓他們“要聽話,認真讀書,不辜負家里的期望?!焙⒆觽兿矚g她,“他們一聽到我留下來就高興得要死”。
“憧憬”
陳帆和29名西藏同學一樣,是授漁計劃的受益者。16歲的他身材有些瘦小,但臉上的表情卻挺堅定。
陳帆來自江西宜春農(nóng)村,父親曾是礦工,因為長期在惡劣環(huán)境下作業(yè)而患上矽肺病,家里花了十幾萬元為其治病但最終還是沒能留住他。母親和20歲的哥哥與陳帆相依為命。母親除了要打點地里的農(nóng)活兒還要兼職為當?shù)氐幕ㄅ趶S打工,一個月收入2000元。為了拿到這2000元,母親需要完成40箱花炮的加工,箱子約1立方米大小,里面又分36個盒子。
陳帆的哥哥早早地去了浙江打工,每到過年才回來一次。聽說弟弟能夠繼續(xù)讀書,哥哥一直叮囑“不好好讀書的話,打工很辛苦的?!?/SPAN>
陳帆早已嘗過這種辛苦,在來學校報到之前,陳帆與同鄉(xiāng)伙伴一起來到廣東,打了50天的工,掙了4000多元?!皫兔庸やX合金,都是現(xiàn)學的?!?/SPAN>
來到涿州已經(jīng)9天了,陳帆一直在軍訓,疲憊中還有對新生活的憧憬,“這里離北京很近,我們幾個伙伴計劃著要到北京去逛逛?!边@次遠離家鄉(xiāng)的求學之路,陳帆只帶了幾百塊錢,這將是未來半年里,陳帆的全部生活費?!盎饡o每個學生每個月420元伙食費,幫他們交了學雜費、住宿費。”高繼輝介紹。陳帆每天吃飯大概花費15元,除了覺得飯菜“不夠辣”,天氣有些悶,陳帆沒有太多的不適應。當被問到會不會因為想家而哭時,他笑了笑,搖搖頭,“這么大就不哭了”。
很少接觸電腦的陳帆被分到了計算機專業(yè)?!捌綍r不常用電腦上網(wǎng),過年的時候可能去有電腦的同學家里上上網(wǎng)?!迸紶?,陳帆也會用手機聊QQ、看小說,不過一個月的手機費也只能控制在十幾元。
“授漁”
與陳帆一同接受資助,從宜春來涿州上學的同學有16位??偣?00名初中畢業(yè)的學生成為能夠繼續(xù)讀書的幸運兒。他們當中,很多是孤兒、留守兒童、單親家庭和低保戶。對于他們來說,學會一門技術,掙錢養(yǎng)家,獨當一面顯得尤為重要和急迫。
今年7月18日,授漁計劃公益項目正式啟動。在“五年成長助學”公益項目中,中專階段,學生到河北涿州職教中心全日制學習兩年,由學校負責管理、教學并發(fā)結業(yè)證書,專業(yè)有旅游服務與管理、電氣技術應用、計算機應用、汽車維修與營銷?!拔鞑匕嗟耐瑢W將會被分到旅游服務與管理專業(yè),學生可以在這里學到插花、茶藝、調(diào)酒等?!本C合服務部部長王老師說,旅游3D模擬實訓中心會成為學生學習的“戰(zhàn)場”。
學生讀中專階段,學費由國家減免,中國社會福利基金會對學生進行“一對一”資助,助學金標準為每人每年5000元,每屆資助期限為兩年,由項目學校免費提供食宿和基本生活用品。中專階段的學習結束后,學生轉入大專階段繼續(xù)到合作企業(yè)邊工作邊學習,完成一年預科(頂崗實習一年)和兩年大專學習,考試合格后由北京師范大學頒發(fā)畢業(yè)證書(網(wǎng)絡教育)。學生進入合作企業(yè)后,根據(jù)實習崗位每月獲得2400~3200元的工資津貼。目前,已有兩家企業(yè)與基金會簽約提供幫助。
授漁計劃這個14人的團隊目前募集到了400萬元善款,“還有許多答應會捐錢但還沒到賬的企業(yè)?!备呃^輝信心滿滿。
10月的阿里已經(jīng)開始飄雪了,從未遠離過家門的這些孩子,將會在涿州這個誕生過劉備、張飛、趙匡胤的城市慢慢習慣,慢慢成長。